简介
虽然少师说得谦虚,可六皇子敬佩之情更甚。 刘凌在众位皇子里并不出挑,母妃出身卑微,为人木讷,他又天生体弱,原本被父皇忽略甚久。这类失宠的皇子既不可能陪着太子伴读,分配到的少师也不会像太子太师那般是什么大儒名士。
2024-08-26 14:16huang
虽然少师说得谦虚,可六皇子敬佩之情更甚。 刘凌在众位皇子里并不出挑,母妃出身卑微,为人木讷,他又天生体弱,原本被父皇忽略甚久。这类失宠的皇子既不可能陪着太子伴读,分配到的少师也不会像太子太师那般是什么大儒名士。
一时间,请罪之声连绵起伏。楚琳琅跪在堂下,垂着头,一动不动等着六皇子发落。
刘凌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差点被小乡妇人勒死,心有余悸地摸着脖子,气哼哼地问一旁满身血渍的高大男子:“司徒先生,你说!该如何处置这悍妇?”
那个叫司徒的就是驾马车的男人。他瞟了一眼楚琳琅跪伏着的纤薄后背,若有所思道:“按律,当……”
楚琳琅听话头,觉得司徒先生似乎想说“按律当斩”。
她连忙半抬起头来,白着脸颊儿,颤声打断了那位司徒先生的话:“奴家愚钝,不识得贵人,该重重打板子,只是……有一问不知该不该说?”
刘凌方才惊魂未定,并未认真打量这胆大的妇人,此时见这妇人抬头,这才看清她是怎样的花容月貌。
乖乖,连州边地竟然有这般堪比江南水岸的标志佳人?
只见她弯腰匍匐在地,身段风流婷娉,那莹白的脸上,一双凤眼已经蓄满了晶泪,红唇轻颤,看上去我见犹怜,柔弱无比。
六皇子向来是个怜香惜玉的,待看清这位通判夫人的眉眼,也不计较她插言,说话不自觉便降了调子:“你……要问什么?”
楚琳琅虽然颤着音,却声音响亮道:“奴家是想问,奴家虽则无礼至甚,可是不是也有救驾之功?若不是民妇被神灵感应,鬼使神差去了那街市,岂能阴差阳错救下天子骨血?由此可见,六殿下为人方正慈善,爱民如子,才得四方神灵庇佑,冥冥中安排奴家救驾,这才逢凶化吉!”
六皇子没想到一个娇柔妇人竟然能说出犹如油滑老吏的奉承之言,忍不住失笑,他刚要说话,一旁的那个司徒却适时清冷地问:“这么说,六殿下还得谢谢你用簪子扎他的脖子?”
楚琳琅咬了咬唇,觉得自己的确错了,她方才应该跳到这驾马车的瘟生身上,一簪子扎透他的脖子才对!
而一旁的周随安此时已经面如锅底,恨不得一把捂住楚琳琅胆大妄为的嘴。
可惜他不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娘子深吸一口气,继续梨花带泪地胡扯:“这位大人说笑了。我这点子妇人气力,哪里能折服殿下啊!奴家现在才明白,是六殿下为人宽容谦和,懒得跟妇人争持,让着奴家罢了!可惜奴家有眼不识泰山,已经是错得离谱,又怎能让殿下亲自处罚,让那不知情的人误以为六殿下暴虐严苛啊!不如……我自请其罪,罚跪家祠一个月,顺便也为殿下祈福祷告!”
说完这话时,她连忙继续匍匐跪倒,可总觉得有道犀利的目光落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
若没料错,这样如刀的目光,定然是那个叫司徒碎催的。也许不满她先前引路时言语诓骗,这个男人似乎故意针对着她。
楚琳琅心内暗想:可惜了那俊秀模样,终究是配了鸡狗肚肠。
果然那长得人模狗样的瘟生又开口了:“六殿下,我们夺车在先,这妇人不明真相为了自保,依着情法本不该罚,不过——她愿自请其罪,罚跪祠堂倒也不错……”
楚琳琅身子微微抢地,怎么?那个叫司徒的并不是要落井下石?她还有些弄巧成拙了?
可她总觉得这人的面相不善,当真有这么好心?
六皇子被楚琳琅的高帽戴得有些舒坦。他平日接触到的女子,大都是低眉顺眼的柔顺端雅的贵妇人,可从来没见过有哪个妇人像这位通判夫人一般,纤细的语调似潺潺山泉,那油滑谄媚的话里又绕着无尽的弯折。
他听着她清亮温婉的声音,火气消散了不少。就像她说的,若治了这妇人的罪,岂不是承认自己毫无男儿气概,被个柔弱妇人劫持了?
瘦弱而不怒自威的六殿下可不愿承认自己被个纤弱妇人掐得动弹不得!
眼下最要紧的是惩治此处横行妄为的地头蛇,像这类妇人误会,实在不必牵扯太多精力。他虽有铁臂手段,却也要用到要害处。
想到这,六皇子刘凌摆了摆手,温和道:“是吾等无礼在先,事出无奈,擅自跳了官眷的马车,也难怪起了不必要的误会,那罚就免了吧!敢问夫人是何位大人的家眷?”
周随安这时才赶紧出列,认了自己的家眷。六皇子温言道谢了一番,还下令赏了楚娘子布帛赏银,一表谢意。
洒完了恩慈雨露,接下来就是雷霆霹雳了。
六皇子要问责知府当地的治安情况,楚琳琅作为女眷,自然不宜再听,便告退请出了。
当她出了官衙大门时,寒冬腊月里,满后背都是冷汗,所以便立在衙门口背风处消散一下汗。
丫鬟夏荷心有余悸,擦着满头的冷汗问楚琳琅:“大娘子,我们要不要先回家?”
楚琳琅抬头看了看日头:“官人今日不能太早回,午饭也应该不会回来吃了。不是还没买布吗?走吧,买布去!”
啊?夏荷再次听傻了眼,她一向知道这位心大,可刚闹了这么一出,又差点被皇子严惩,好不容易化险为夷,大娘子居然还有心情买布?
楚琳琅并非像夏荷臆想的那般泰然,实际上她的心还在噗噗跳。
天知道那个六皇子是什么脾气,她方才其实也咬不准自己的言辞能否说动贵人。虽然化险为夷,可看自家官人方才狠狠瞪自己的眼,大约回去又要被说教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赶紧买些东西讨好官人。
所以楚琳琅除了买了给官人的布料子,还给婆婆与小姑子买了头钗,绣花手绢一类之物。
大难刚过,破财免灾,她打算买通全家,免得今日吃的排头太大。
只是买的时候,楚琳琅有些心不在焉……她总觉得那位司徒先生看着似乎有些眼熟,可一时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不过他操着一口流利京腔,自己可从来没见过什么京城的人士。若真见过这般美男子,她也不该有忘记的道理。
想着想着,楚琳琅伸手摸向衣袋子准备付钱。可是手伸进去后,却迟迟抽不出来,她连忙摸遍了口袋——糟糕!口袋里的那张糊弄人的假账目竟然不见了!
这下子,楚琳琅微微变脸,再也顾不得买东西,径自领着丫头往原路寻回去……
再说那六皇子,训斥了知府,责令他严拿狂徒之后,转头一看,自己的少师司徒晟不知去了何处。
问了身边侍者后,刘凌一路寻去了官衙的书斋。
方才临危救护了他的高大男子已经换掉了身上的血衣,一身素色长衫,腰系宽带,背对着门低头立在窗边。
六皇子刘凌扬声道:“司徒先生,你受了伤,就不要立在窗边受凉了。”
司徒晟慢慢抬头,不动声色地将在马车下捡到的一张纸塞入袖子里,然后朝着六皇子走去施礼道:“今日多有颠簸,六殿下派人来传便是,何必如此劳动?”
刘凌一脸钦佩地看向自己的少师:“平日只知先生学问出众,没想到身手也如此了得!”
司徒晟垂眸道:“少时体弱,母亲请人来教,图个强身健体罢了,没想到今日竟能堪用保命。”
虽然少师说得谦虚,可六皇子敬佩之情更甚。
刘凌在众位皇子里并不出挑,母妃出身卑微,为人木讷,他又天生体弱,原本被父皇忽略甚久。这类失宠的皇子既不可能陪着太子伴读,分配到的少师也不会像太子太师那般是什么大儒名士。
这个司徒晟不过是翰林院里任着闲职,毫无背景的年轻翰林。
刘凌原本对这样一路走运考上来的寒衣子弟不大看得上眼,又疑心司徒晟是无人要的废物搪塞到了自己这,言语里也多有些呼来呵斥,没有什么尊师之道。
幸好这个司徒晟为人随和,六皇子顽劣不求上进,他也不说迂腐酸话劝人,干脆摒弃了四书五经,捡拾些有趣的地方异志讲给六皇子听。
一来二去,六皇子倒是被这些趣闻勾起了兴致,在一众循规蹈矩的先生里,他最爱听司徒先生的课。
这等不入流的冷门皇子上课,自然也不会备考检验。少师若是用心教学,授以帝王之道,才犯了皇家大忌。
于是,师徒二人都乐得摸鱼,相处越发融洽。
司徒晟的教学不拘泥规矩,闲暇时还会带着六皇子去皇庄种地,随便亲自捉些黑壳蛐蛐来斗,顺便讲讲天南海北的农耕畜牧。
总之让皇宫里的皇家傻儿子开开眼,见识了些宫宇天井外的人情世故。
就连太子偶尔跟其他兄弟闲聊,感念自家太师的严苛高才后,也会带着一丝羡慕说,还是老六的少师好相处,耍乐逍遥得很,不像他们被严师苛责,每日发奋用功。
不过六皇子渐渐觉得自己这位先生传授的东西似乎并非全无用处。
比如前些日子,父皇唤来几位皇子一起在花园里围炉煮茶,享受天伦之乐,三言两语间便提及了边关风土人情。
太子与几个得宠的皇子讲的都是些什么国泰兵强的边防大计,可是对边关的庶务都不甚了解。
倒是刘凌在饮茶的功夫,随口说了些边关地志,还有当地的风土人情。
大楚的礼仁陛下被这个总让他叫错名字的儿子勾起了兴趣,随口问了几句后发现,这个瘦弱儿子虽然正经的文章不通,可颇有些游侠气质,对那些边关市井如数家珍。
而他恰好需个巡查边关,清除腐肉的利刃。他儿子虽然多,可除去那些尚且年幼的,成年活下来,可以堪用的却只这么几个。
这次巡查,恐怕要做些脏活,若是派太子前往,恐怕会影响皇储圣名。倒不如派个闲散皇子,既可代表皇室雷霆之力,又不怕他将事情办砸,若能培养个能吏出来,也大有裨益。
如此几番考察试探后,礼仁陛下发现老六颇通庶务,不是那种不识秕谷,六体不勤之辈,据说每到春种秋收时,这个皇子总是会去皇庄跟着务农,很接地气。
于是天子下了诏令,对他委以重任,这才有了连州之行。
刘凌虽然不是帝王之才,但在宫里能活到成年的,都得有些心眼。他后知后觉地发现,父皇问的,竟然全都是自己那位不着调的少师教授的。
怎么说呢,所授虽少,却全用在了刀刃上!
这下子,他往日的轻视鄙夷便消了大半,这次办皇差也是将司徒晟带在了身边,充当自己的妙计锦囊。
其实这一路的雷霆杀伐,全然不是刘凌的为人作风。
下面的贪官污吏都跟京城里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一个没有根基的皇子又不是吃饱撑的,当初也想要轻拿轻放,走走过场。
司徒晟却问他:“六殿下如此宅心仁厚,顾惜自己的名声,是想要博得个圣贤皇子的美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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